四海風雲錄
第一章 北方聯盟(二)
進門之後,眼前赫然出現一片廣闊的庭院,只見庭院內四周皆是參天老松,促擁著庭中一棟拔高而起的大樓,月光灑在老松上,松影映著雪松樓的琉璃瓦頂,壯麗之中又添加了些許古樸氣息。劉一彪自幼便在草莽之中打混,幾時見過如此景象,一時之間不免被震攝而住,腳步也慢了下來。那守門老伯見劉一彪如此模樣,不禁冷笑罵了聲:「土包子!」聲音雖小,劉一彪卻聽的一清二楚。心中有氣,但因有求於人,也不便發作,只得吞忍了下來。
穿越過兩重庭院,終於進入了雪松樓。那守門老伯回頭向劉一彪說道:「樓主在三樓,你隨我上樓吧!」劉一彪「嗯!」的一聲,拾階而上。到了三樓,那守門老伯說道:「你在這裡待著,可別到處亂跑。我進去通報樓主。」說完便推門而入。
劉一彪在門外候著,趁此時順便打量一下雪松樓四周景物。仔細看時才發現,雪松樓不僅建築宏偉龐大,裝飾亦十分精美。只見樓層疊嶂之中,處處飛簷雕樑,畫棟蘭閣,富貴奢華之氣盡顯其中。
劉一彪未曾見過如此精美之物,只覺眼花撩亂,心中不禁暗忖:「這高樓主看來是個有錢員外哪!不知師父怎麼與此種人物結交上?」轉念又想:「我是莽夫一個,粗里粗氣,半個規矩也不懂,不知會不會惹的高樓主不高興?是了,富貴中人講究規矩氣派,絲毫馬虎不得,待會兒言談之中可要多加小心才行。」只覺身處豪宅之中,竟是說不出的彆扭拘束,對於富貴人家,卻又處處充滿好奇。一邊垂手等待,不安之心也油然而生。
正細想間,那守門老伯突然推門而出,一見到劉一彪,便即神色恭謹,彎腰說道:「樓主有請,劉大俠請入內吧!」劉一彪見那老伯態度大變,微覺奇怪,料想必是樓主怪他待客不週,挨了頓罵,才有如此轉變。一想至此,便向那老伯回了一聲冷笑,以報剛才被譏之恥,隨即進入門內。
一進門,便見一穿著華麗,身形矮胖的白髮老者向自己快步迎來,人未走到,哈哈笑聲早已響徹屋內。劉一彪連忙拱手恭身道:「晚輩劉一彪,見過高師伯。」高長江聲若洪鐘,哈哈笑道:「好!好!劉賢姪,快請快請。雪松樓好久沒有貴客臨門了,今日難得劉賢姪來,咱們一定要好好的慶祝一番。」邊說邊拉著劉一彪的手,神態好不親熱。回頭向旁邊的僕役說道:「快快去準備好酒好菜,我和劉賢姪今天要好好的喝上一杯。」
劉一彪原本滿心忐忑不安,但見高長江竟是如此親切豪爽,頗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心也稍微放寬了些。
不一會兒,滿桌子的菜餚美酒皆已擺好。劉一彪心掛復仇之事,心想大事為重,應先向高長江說明來意才是。正欲開口,高長江早已拉他上坐,笑道:「來來來,先別急著說話,咱們先好好的喝他一杯。劉賢姪,我敬你。」拿起桌上已斟好的酒,向劉一彪舉杯敬完,隨即一飲而盡。劉一彪無法,只得拿起酒杯,也向高長江敬道:「高師伯,請。」
高長江喝完一杯,便拍桌哈哈笑道:「好,痛快!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自從和你師父分開之後,我已經好幾年沒好好的痛飲一番了。難得今日有這麼好的機會,咱們倆一定要喝個不醉不歸才行。」隨即又幫劉一彪斟了一杯,劉一彪只得再喝。不一會兒兩人已連喝了五六杯了。
只聽高長江連連喊道:「痛快,痛快!」說完又連飲了四、五杯,這才停了下來,笑道:「劉賢姪,要是你師父也一起在此喝酒,那一定更為痛快,你說是不是阿?」不等劉一彪回答,又跟著罵道:「他奶奶的,徐南刀這老頭真是不夠意思,這麼久沒見面了,也不會親自來探望我,竟只派了個徒弟前來問候。啊!劉賢姪,你可不要誤會,你來了我是很高興的,我只是罵你師父那老傢伙,實在太不夠朋友義氣啦!」
劉一彪趕緊答道道:「晚輩不敢。」見高長江開口罵了聲「他奶奶的」,微微詫異了一下,但親切之情卻是大增。
高長江接著嘆了一口氣,說道:「唉!想當年我跟你師父一起闖盪江湖,倒也幹了不少轟轟烈烈的事情。嘿嘿,當年我們兩人號稱是燕雲雙刀,在北武林中也有不小的名氣,武林同道見了我們,可都要敬畏三分哪!唉,只可惜我後來金盆洗手,離開了武林中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不然的話,燕雲雙刀現在在武林中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嘿!與你師父一別數十年,沒想到我離開了武林,竟然連好朋友也跟著疏遠了。」言談之中,似乎對當年意氣風發之景仍是念念不忘,不勝懷念。
這一番話讓劉一彪大感好奇,不禁開口問道:「原來高師伯當年也是一條江湖好漢,怪不得這麼豪邁瀟灑,令晚輩大大佩服。只是…不知後來高師伯為何要金盆洗手呢?」
高長江臉色倏然一變,默聲不答。劉一彪微覺奇怪,斜眼看去,只見高長江眉頭微蹙,神情凝重,未送入口中的酒杯猶停在嘴邊,似是有重重心事,隱忍不吐。劉一彪不知是否自己問錯了話,不敢作聲,一時之間,偌大房間中竟一片寂然。
高長江瞟了劉一彪一眼,終於輕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江湖中說幹就幹,說殺就殺的日子,固然是逍遙自在。但人一旦到了一定年紀之後,就只希望過著平靜的生活,不想再受武林中恩恩怨怨的打擾了。我之所以金盆洗手,也是因為過膩了打打殺殺的日子,想清靜的度過餘生罷了。」頓了一頓,又苦笑道:「老囉!老囉!當真是歲月不饒人啊!」說完,仰頭將手中杯酒一飲而盡。
劉一彪見高長江之前述說當年勇時,那一副神採飛揚,豪氣干雲的神態,與剛才那一番不想再受武林恩怨干擾的話一比,態度實在是前後不一,言不由衷,心中不禁微感納悶。但也不敢再多問,心想江湖人士無端退隱必是有苦衷,過問太多,反而招惹不必要的麻煩。於是只應道:「是!」一聲,就不再多問。
高長江突然又哈哈一笑,說道:「他媽的,這些陳年往事,我還提出來現醜,真是讓賢姪見笑了。別說這些,咱們喝酒吧!」舉起酒杯,一乾而盡。忽然,高長江猛然想起一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頭,笑道:「唉呀呀,我這腦袋真是老糊塗、不中用了。跟賢姪喝了這許多酒,還不知賢姪此次前來,所為何事?徐南刀這老傢伙,這麼久沒見面,今天卻突然派賢姪星夜前來,必是有要事吧?賢姪還是快快說出來,免得到時候咱們倆喝醉了,卻忘了有正事要辦,那就糟啦!」說完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劉一彪見終於進入正題,便豁然站起,「咚」的一聲,雙膝即往地上一跪,向高長江長拜跪地道:「師伯,晚輩這條性命,只能靠師伯相救了!」高長江見劉一彪突然跪下,吃了一驚,連忙拉著他說道:「賢姪快快請起,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是誰要殺你?是徐南刀那老糊塗嗎?」
劉一彪搖了搖頭,尚未開口,高長江又已急道:「不是徐老頭要殺你,難道是你在外頭惹了什麼麻煩了?劉賢姪,你快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師伯,我雖已退隱江湖,但在北武林中倒還有些臉面。你儘管放心好了,師伯定會給你作主。」」
劉一彪再拜道:「晚輩這一條賤命,死不足惜。只是尚有要事在身,這才不得不拖命來向高師伯求助。本來晚輩與師伯從未謀面,今夜突然來此,已經是太打擾師伯了。何況師伯早已退隱江湖,怎能再把師伯拖來淌這趟渾水?但實在事關重大,晚輩卻已走投無路了,只望師伯能念在與家師過去的情義份上,保全天鷹門,救救晚輩這條命吧!」
高長江道:「賢姪這話未免也太見外了,我高長江雖已引退江湖,但事關老友一門,當然義不容辭,賢姪請儘管放心吧!」劉一彪道:「師伯義字當頭,令晚輩好生敬佩。只是…這事牽連甚廣,晚輩只怕會壞了師伯的清寧。」
高長江見劉一彪說話吞吞吐吐,似是對自己有所顧忌,不禁怒道:「他媽的,天鷹門弟子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婆婆媽媽的?我高長江要是不幫老友的忙,還算是條男子漢嗎?你快快起來,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給我聽,到底發生何事?徐南刀那老頭可是遇上什麼大麻煩了?」
劉一彪見高長江是個重義之人,堪可信賴,於是便哽咽著說道:「師伯,我師父他老人家已經….已經被奸人殺死了。」說到這裡,熱淚不禁滾滾而下。
高長江突然聽到徐南刀已死,震驚之下,呆了一呆,口中喃喃說道:「徐南刀這老傢伙死了,怎….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劉一彪接著哭道:「不僅師父慘遭毒手,連…連天鷹門上下二十餘口也全部被殺了。天鷹門只有我一人逃了出來。」
高長江聽到這裡,怒不可抑,往桌上猛然一拍,罵道:「好狠毒的手段,竟然要滅了整個天鷹門,這…這到底是誰下的毒手?」伸手將劉一彪扶了起來,說道:「劉賢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將事情原原本本說給我聽,我高長江若不替天鷹門討回這個公道,誓不為人!」說到這裡,聲音已微微發顫,眼眶竟也紅了。
劉一彪一聽高長江肯為天鷹門報仇,便也站了起來,拱手向高長江說道:「有師伯這一句話,我劉一彪就是死也瞑目!」於是便開始向高長江說起天鷹門被滅的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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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兩天之前,正是天鷹門掌門徐南刀的夫人吳錦花五十大壽。那吳錦花雖是女流之輩,但卻耍的一把好刀,故江湖上人稱之為「夜叉錦刀」。夜叉就是形容吳錦花的個性暴躁,脾氣剛硬,絲毫不讓鬚眉。在天鷹門中,徐南刀雖是掌門人,但天鷹門弟子反而畏懼吳錦花多些,連徐南刀也常常得禮讓吳錦花三分。
因此這天吳錦花大壽,天鷹門底下弟子無不費盡心思,想討師娘歡心。徐南刀也特地邀請北武林中各派掌門,來為吳錦花祝壽添喜。天鷹門雖只是個綠林小寨,但那場面卻也弄得熱鬧非凡,只見滿屋子張燈結彩,賓客喧鬧,一片喜氣洋洋。
主位上坐的兩人,一名身穿紅錦袍,頭戴紅花,滿臉喜氣洋洋,眉角之中卻仍顯現不讓鬚眉氣概的婦人,便是吳錦花。一旁年約六十,白髮披肩,滿臉皺紋卻不減剽悍的老漢,正是徐南刀。
正當大家飲酒作樂,趣味正濃之時,一名鷹門弟子忽然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吳錦花不願讓別派看了取笑,斥道:「這啥樣子?沒規沒矩的!」那名弟子囁嚅的說道:「起稟師父師娘,外面有一隊北方聯盟的人馬正向天鷹門而來。」
徐南刀一聽有北方聯盟的人馬過來,不禁吃了一驚。吳錦花急罵道:「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不早點報上來?」此時眾賓客也是議論紛紛,只聽見有人說道:「這天鷹門竟然有這麼大的面子,請的到北方聯盟的人?」另一人接著說道:「難道天鷹門也歸順北方聯盟了?怎麼沒聽說呢?」只見有人羨慕不已,有人卻不以為然。
徐南刀也搞不清為何北方聯盟會派人前來,正沈吟間,蛟龍洞洞主游飛天向徐南刀笑賀道:「恭喜恭喜!徐掌門你真是走大運啦!」
徐南刀奇道:「游洞主這話怎講?」
游飛天道:「北方聯盟想必是聽聞你天鷹門的威名日盛,夜叉錦刀更是武林中響噹噹的人物。趁今日夫人大喜,特地來向你跟夫人道喜啦!」
吳錦花一聽,頓時樂的眉開眼笑,直拉著徐南刀的手說道:「還楞在這裡幹啥?咱們快快出去迎接吧!」拉著徐南刀便走了出去,天鷹門眾弟子及賓客也跟隨其後迎了出去。
只見不遠處一面繡著「北」字的玄武大旗,領著約十餘人馬,正往天鷹門逶迆而來。北方聯盟雖然人馬眾多,但步履井然有序,陣容整齊,看的出來弟子們個個是紀律嚴明,訓練有素。
徐南刀與吳錦花摒息以待,兩人卻又有著不同的心思。徐南刀是又驚又疑,吳錦花卻是又喜又慌。相同的是,兩人對北方聯盟的來意,仍是捉摸不定,驚疑與欣喜之中,不免又多了些恐懼。
北方聯盟隊伍行至天鷹門門前站定,此時隊中一青年策馬緩步而出。只見那人年約二十四、五歲年紀,英朗俊挺之中,卻又帶著三分傲氣。那青年並不下馬,坐在馬上,神色漠然,冷峻的眼神緩緩掃過眾人。
徐南刀趕緊拱手說道:「北方聯盟親臨天鷹門,真是令天鷹門蓬篳生輝。在下天鷹門掌門徐南刀,但不知少俠如何稱呼?」
那青年只是「嗯!」的一聲,並不答話。徐南刀碰了個釘子,不禁大感尷尬,微怒暗道:「你這無禮小子好大派頭,也不過是仗著北方聯盟的威名,才能如此風光。難不成你這小子能有多大本事?」雖心中暗罵,卻也不敢得罪了北方聯盟,這一口氣只有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但不悅之色已然顯現。
這時蛟龍洞洞主游飛天趕緊出來圓場,笑道:「徐掌門,你真是越活越回去啦?怎麼連北方聯盟鼎鼎大名的歐陽震歐陽少俠也不認識?」
一旁一身穿華服,嘴角留兩撇鬍鬚,作商人打扮之人,正是清海幫幫主王濤,也趕緊搭腔道:「這位歐陽少俠可說是英雄出少年。當今盟主褚老先生最倚重的兩位弟子,一位是二弟子李雲開李少俠,另一位就是這位三弟子歐陽少俠。三年前在下有幸得一賭歐陽少俠的風采,沒想到今日再見,歐陽少俠更是氣宇軒昂,尤勝往昔。」
歐陽震臉上終於露出一抹微笑,向王濤頷首而道:「王幫主,如果我沒記錯,當時正是清海幫歸順北方聯盟的時候吧?」王濤答道:「是,是。歐陽少俠果然好記性。」
原來這清海幫正是鹽商起家,進而聚集成為一個幫派。但因鹽商暴利豐厚,常成為盜賊覬覦的對象,清海幫為求自保,自願投入北方聯盟轄下。北武林的盜賊匪窩,誰也不敢向北方聯盟頭上動土,因此清海幫對北方聯盟向來十分奉承巴結。
徐南刀一聽,內心隱隱感到不安,疑慮之心更甚。但還是向歐陽震拱手說道:「原來是歐陽少俠,在下眼拙,一時沒能認出。不如請歐陽少俠及眾嘉賓移駕內廳,讓在下奉上水酒賠罪吧!」
歐陽震「嗯!」的一聲,這才翻身下馬,帶領一些輩份較大的北方聯盟弟子入廳,其餘的人仍守在門口。等眾人分主客位坐定之後,徐南刀開口就向向歐陽震問道:「不知歐陽少俠今日為何事而來?」
歐陽震微微笑道:「瞧徐掌門如此緊張,難道天鷹門中暗藏玄機,不想讓北方聯盟知情?」
徐南刀連忙說道:「歐陽少俠誤會了,只是天鷹門與北方聯盟素來毫無瓜葛,今日突然造訪,想必一定有重要之事吧?」
歐陽震說道:「重要之事倒也稱不上,就是日前家師聽聞今日是令夫人壽辰,特命我前來道喜罷了。」
吳錦花一聽北方聯盟果然是來向自己賀壽,不禁大樂,向歐陽震笑道:「難怪北武林人人讚揚褚老先生的仁德,褚老先生真不愧是位有禮君子,改天我夫婦倆必定親自前去還禮。」
徐南刀也道:「拙荊之壽,何足掛齒,怎麼敢勞動少俠大駕。」內心卻暗道:「呸!我看你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北方聯盟今日前來,禍福難料,還是小心為上的好。」
果然歐陽震此時話鋒一轉,說道:「來給夫人拜壽,本是正事。但就在來天鷹門途中,路經燕雲山下一帶,卻又遇到了一件慘絕人寰之悲劇。北方聯盟弟子義不容辭,遇上此等慘劇,當然要順便查上一查。」此話一出,廳上眾人皆感好奇。
游飛天首先問道:「哦?是怎麼樣的慘事?歐陽少俠快說出來聽聽。」
歐陽震說道:「當我與眾師弟們行經至黑河鎮時,天色已暗,本想找家客棧好好休息一番,沒想到整個黑河鎮竟然人跡全無,一片蒼涼。街上的商店大多招牌零落,殘破不堪。比較完整的店家也皆是大門緊閉。找遍了整個黑河鎮,竟找不到一間完好的店家,也看不到半個人煙。」
王濤奇道:「這就怪了。黑河鎮雖然不大,但少說也有千餘人口,一向都是燕雲山一帶最繁榮的市鎮,怎可能一時之間就變的如此殘破?」
歐陽震說道:「我們也是察覺有異,想找人問問,但看來整個黑河鎮的人都不知去向,荒涼至極。跑遍了整個黑河鎮,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戶人家。這一問才之下,竟問出個天怒人怨的大案。」
王濤又奇道:「北武林在褚老先生的治理下,近年來已是盜賊罕見,怎麼如今會發生天怒人怨的大案?這其中必有蹊蹺。」
歐陽震道:「沒錯,這正是蹊蹺所在。本來我也以為北武林的盜賊應已消滅殆盡,卻沒想到在燕雲山一代,竟還有盜賊餘孽。原來黑河鎮近日強盜橫行。連日來不僅搶奪商家,甚至殺害無辜百姓,黑河鎮民被逼的受不了,只好搬離黑河鎮。連那戶人家也是正準備離開。」
王濤氣的拍桌子罵道:「可惡的賊子,竟然做出這般傷天害理的事情來!這些強盜欺壓良民,橫行霸道,凡我武林人士應共同將之殲滅,以解黎民之苦。如此才不負我正道之任。」這一番話說的正義凜然,在場人士莫不點頭稱是。
吳錦花聽了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不以為然的說道:「燕雲山一帶地貧人窮,只靠農耕為生,哪養的活人?豈是人人都能如清海幫運鹽買賣,做大生意呢?偶而有強盜出現,那也不足為奇,畢竟大家都只是要討一口飯吃。」
歐陽震說道:「但是這批強盜實在是殘暴非凡。聽那戶人家說到,原本那批強盜已時常在黑河鎮搶劫,又常傷及無辜百姓,鎮民們為了討生活,也只好忍了下來。但這一個月來,那批強盜幾乎是天天行搶,一遭反抗便即出手傷人,連小孩子也不放過。鎮民中受傷的人不記其數,重傷死亡者也有不少。」說到這裡,嘆了口氣道:「那對夫婦指了指身旁的一個小孩子,說那是鄰居的小孩,因小孩的父母不甘財物被搶,出手反抗,卻都被強盜給殺了,只剩小孩一人。他們見小孩可憐,才帶著他一起逃走。」說到這不禁搖了搖頭。
王濤大罵道:「可惡,太可惡了!這批泯滅人性的強盜,就是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游飛天也接著罵道:「他媽的!這種不仁不義之徒,就是與咱們武林人士為敵。我贊同王幫主的話,咱們武林群俠,都應該要替天行道,剷除這班惡賊。」在場賓客聽了,無不連連稱是。
吳錦花「哼」的一聲,冷冷的說道:「游洞主,我記得你們蛟龍幫當初不也是作強盜起家?打家劫舍的事情應該幹的也不少了。怎麼現在又罵那些強盜是不仁不義之徒呢?要替天行道,應該要先從你們蛟龍洞開始剷除吧!說不定那批強盜正是你的手下呢!」
游飛天說道:「吳夫人,你說這話就不對了。蛟龍洞以前確實是幹強盜為生,但現在已經痛改前非啦!那班惡賊絕非蛟龍洞的人。」
王濤在旁附和道:「是阿,是阿!蛟龍洞已今非昔比,這點在下可以替游洞主作證。」
歐陽震一聽,大感興趣,說道:「哦?蛟龍洞改邪歸正,這事不僅促進北武林和平,更堪為其他邪門歪派之楷模,此真乃武林之福,可喜可賀!但不知蛟龍洞是如何痛改前非呢?」
王濤說道:「歐陽少俠,蛟龍洞能改邪歸正,這完全是北方聯盟及歐陽少俠之功勞。」
歐陽震奇道:「哦?願聞其詳。」
游飛天道:「歐陽少俠,我游飛天想清楚啦!當強盜搶人錢財,危害百姓,不僅遭江湖人士唾棄,在武林中抬不起頭來,咱們自己用這來路不明的錢財,內心也總是不安穩。倒不如改邪歸正,正正當當的過日子來的踏實。雖然蛟龍洞在武林上只是個小幫派,但江湖上誰也不敢看輕了蛟龍洞。」
歐陽鎮讚道:「游洞主此言真是一語中的,見解不凡。只要行事光明正大,處處仁義為先,江湖上又有誰敢看輕了游洞主?只是剛剛王幫主所說,蛟龍洞改邪歸正是北方聯盟的功勞,這話從何說起?」
王濤接口說道:「北方聯盟素為北武林正義的表率,盟主褚老先生是武林中人人景仰之前輩高人,再加上北方聯盟旗下人才濟濟,歐陽少俠更是英雄出少年。因此北武林中各門各派無不想加入北方聯盟轄下,好能瞻仰褚老先生之風采,接受北方聯盟之仁德教化,以期能端正門風,進而光大自己的門派。」這王濤本即為一愛阿諛奉承之徒,且想巴結北方聯盟上級人物已久,只奈平時苦無管道。今日正好有此佳機,當然得逮住機會,大大的拍馬屁一番。歐陽震年少輕浮,好大喜功,聽了這些話也不禁飄飄然的,嘴角也浮出了一些笑意。
王濤見歐陽震聽的臉色和悅,內心不禁大喜,於是更加用心的奉承道:「在下所領導之清海幫原來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幫派,江湖人士也不把清海幫放在眼裡。但自從三年前清海幫歸入北方聯盟統轄之後,江湖上人人一聽到清海幫是北方聯盟的一份子,無不另眼相看。原來江湖上都認為,北方聯盟光明磊落,正氣凜然,北方聯盟轄下之門派也必定是正道之中堅。故自此之後,人人均對清海幫敬重有加,而慕名前來投入清海幫門下的更是不少,清海幫也更加興旺了。」
歐陽震笑著問道:「王幫主講了這麼多,跟蛟龍洞改邪歸正有什麼關係呢?」
王濤回答道:「游洞主見到清海幫如此興旺,很是羨慕。後來得知這完全是受北方聯盟正義之氣薰陶下的結果,於是下定決心改邪歸正,從此向北方聯盟看齊,以北方聯盟為行事之標竿。您說,蛟龍洞改邪歸正是不是北方聯盟的功勞呢?」
歐陽震哈哈一笑,說道:「原來是這個緣故。但是蛟龍洞不做強盜之後,該如何維生呢?」
游飛天答道:「丐幫人人行乞維生,都能形成武林中一大幫派,蛟龍洞個個年輕力壯,好手好腳,不愁沒辦法填飽肚子。」
歐陽震讚道:「好!游洞主能說出這話來,可見其向善之心。既然游洞主是受北方聯盟感召而改邪歸正,北方聯盟也不能置身事外。不如這樣吧,回去我就稟告家師,讓蛟龍洞也歸入北方聯盟轄下,如何?」
游飛天大喜過望,向歐陽震謝道:「歐陽少俠之恩,蛟龍洞上上下下沒齒難忘。」
歐陽震回道:「哪裡,但望游洞主能以仁義為行事宗旨,造福武林,這才是武林之福。」
吳錦花見王濤、歐陽震、游飛天三人一搭一唱,淨說些讚頌方北聯盟的話,心中早已大感不耐,忍不住開口譏道:「歐陽少俠,北方聯盟的仁德事蹟北武林中人盡皆知,也不用特地跑來天鷹門宣揚吧?不知你今日是來祝壽喝酒呢,還是來宣揚德政的?有什麼事情就快說吧,免得耽誤了大夥兒喝酒的興致。」
歐陽震見吳錦花急切不耐,也就開門見山的說道:「吳夫人快人快語,那我就明說了吧!黑河鎮的那批盜匪,我懷疑就是天鷹門的人。」
此言一出,徐南刀和吳錦花均大吃一驚。吳錦花不禁怒道:「歐陽少俠,你可別血口噴人。說這話可是要拿出證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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