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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風雨花水故人情                                            作者:Winter

 

劉夢冬神色惘然,目光飄閃不知何去處,嘴裡緩緩唸出一串字:「風林池子畔,雨來一陣舞,塢上花見齊,心比水自如。」太清見這幾個句子出落得極為雅緻,心中卻自狐疑:「這首詩與夢冬放走那名青衣女子有何相干,莫非是夢冬被下了迷藥,以致於神智不清的幹出這等糊塗事?」

正自尋思之際,太清見劉夢冬左手裡握著一塊玉,好奇的問道:「夢冬弟弟!你左手裡的那塊玉可否讓姊姊看看?」太清正順勢往前一探的時候,只見得劉夢冬抬起頭、睜大了眼,衝口而出:「別敢碰我的玉!」

太清心曉這玉與方才所發生之事必有干係,劉夢冬又不願與他,於是有點動怒的說:「夢冬弟弟,你這玉不與我看也就罷了,可你得交代清楚,否則沒來由的放走咱們找龍蟠八方圖的線索,這事不僅讓我與瑩月難做人,鵲姬樓主怪罪下來更是沒人能擔當!」

劉夢冬沈默不語,目光與太清相對,太清微微轉了個身,不與劉夢冬四目交接,改了個口吻幕的裡嫣笑然道:「呵!我說夢冬弟弟啊,你以為那丫頭有本事逃離這湖邊嗎?又是瑩月向前追去,不出半柱香的時間,那丫頭肯定又被縛回。」

太清這話鋒一轉,二人沈默了半晌,劉夢冬迅速起了身,淡然的口吻說道:「風雨花水是我的故人情,有些事你是不明白的,我放走的那位姑娘,我會帶回來的!」話一說完,劉夢冬倏忽一動離內堂而去。圖留太清一人丈二摸不著頭緒,嘴裡喃喃:「風雨花水故人情....」

方才瑩月至前院追去,料想那女子輕功應屬平平,對朱雀樓的地形又不甚熟悉,自是跑不了太遠,當下循著前院二名僕役與青衣女子交手的痕跡提氣而去,越過前庭來到芙蓉院的入口洞處,只見二名僕役折回,臉方圓眼的那名氣喘吁吁的說道:「瑩月姑娘,那名青衣女子手腳甚是俐落,奴才沒能追的上,真是罪該萬死!」瑩月一聽,並不怪罪下人,要知這二名僕役今日雖只是朱雀樓內打雜的下人,昔日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一等一高手,尤其是長臉細眼的那位,便以萬宗移法的輕功著稱,竟也沒能追得上那名青衣女,自是自己低估了那名青衣女的實力。

「那人呢?他往哪兒去了?」瑩月這一問是有原因的,望過芙蓉院入口洞處的這一片桃色麗影,即是朱雀樓西北首的一大片芙蓉花田,約有百畝,其間小徑彎彎曲曲,卻只留一出路,那出路便是朱雀樓通往醫廬的唯一入口。醫廬乃花露露平日幽居之處,沒得他的允許,任何人皆不准進入,縱是朱雀樓中各大高手亦是。

有一回,便是人稱瀟灑的逸閑君同大夥兒打賭,誇說有本領讓花姑娘留宿他一夜,便偷偷溜了進去,雖是擺脫了散佈圍在醫廬矮欄中的毒蛇,游入了露露姑娘的香閨,取下了身上的衣物,一條光溜溜的身體,終能得以如意地橫臥在露露姑娘的床上,正夢想著與露露姑娘溫軟共存,其下場卻令眾高手不忍足賭。花姑娘的竹床、羅帳上、暖被裡,週週佈滿了毒粉,均非尋常之毒,常人一旦中毒,即刻斃命,縱是內力高深之人,若無露露的解藥,不消數日亦會內力盡失、精絕人亡。要非逸閑君中毒後,鵲姬出面求和,這逸閑君笑談搖羽眾劍折的瀟灑模樣恐已不復見於世上。而芙蓉院亦是這樣來的,鵲姬答應在朱雀樓西北首依花露露之意,引五行八卦之易理,養出一片的芙蓉花田,混上西首憩湖畔的楊荊花氣,變成有毒的芙蓉花氣,若非精通奇行盾甲之術,一旦被困在這片芙蓉花海,時候一久便會因吸入過多的毒芙蓉花氣而惹起腦門麻痺,終至全身癱瘓。

瑩月便是擔心那名青衣女子往芙蓉花田的小徑躍入,若此,則事情就不好處理了,一來擔心那名女子會被困在芙蓉花海中吸入過多毒氣而斃命,二來,若是那名女子得以走出芙蓉花海,也是入了花露露的醫廬,終究是難保一條性命

圓臉的那位阿善低著頭囁嚅道:「姑娘,那青衣女子便是躍入芙蓉花田,奴才才沒趕追去的.......」

瑩月沒等阿善說完,黃衫一動、迅速的身影飄過,便已穿過洞口往芙蓉花田躍入。

一進芙蓉花田,放眼望去,滿滿的盡是一整片及至腰身的芙蓉花海,瑩月凝神細看,見得百尺外青衫晃動,心想:「這丫頭顯然還沒走遠,我雖對這陣仗不熟悉,憑著自己的內力,撐著在半刻之間將她抓回,應該不稱問題。」

當下,瑩月運起綿綿內力,數各岔路奔進,還不時注意著青衣女的動向。數刻過後,不僅沒能追上青衣女子,顯是自己小覷了露露這陣仗,此時,瑩月心頭嘖嘖稱奇:「怪了!方才那丫頭不是只離我百尺之遠而已嗎?怎地現下看來已有數哩,彷彿只見一點青晃動在桃紅畫布上!」

瑩月為了能更專心看出青衣女的去向,更是運氣凝神以對,一個閉目提氣之後,睜開眼,卻只見整片芙蓉花海竟如波濤起伏般的向自己襲來!瑩月心知這是幻數,卻苦無以對,當下再閉目養神,運起周身的經脈,盼能穩住自己的心緒,沒想到,在一個睜開眼之後,竟是氣血翻騰,胸口鬱窒難耐,耳邊還不時聽得鬼哭神號做吼! 瑩月只道是自己中毒了,怪的是這毒,越是運功行氣,越是經脈逆流。瑩月知情況不妙,卻也不慌張,眼見自己手指已經發紫,只是點住周身大穴,護住心脈。隨即閉上眼,沒有餘裕再去想青衣女子的事。

只頃刻之間,瑩月感覺身旁一陣風掠過,探這輕功來勢,渾圓卻不失迅捷,猶似冬日裡的踏雪尋梅步,瑩月心頭已猜得七八分,再待得那人一開口,便知是劉夢冬也躍入這陣仗:「瑩月,先服下這顆定心丸!」隨即劉夢冬將曩中藥丸取給瑩月,並四下眺目這陣仗,嘴裡喃喃:「伏羲冥神掛!入北出南,取東進西,應是先退回乾位,再尋三六九陰陽掛!」劉夢冬正要取位之時,瞥見瑩月臉上浮現淡淡紫氣,情勢所逼之下心怕有所觸犯,只說聲道:「對不住了!瑩月,我得盡快將你帶至醫廬找露露姑娘求解藥!」便一手抱起瑩月,忽躍忽閃的步伐,似是對這陣仗瞭若只掌。瑩月服下定心丸,似是覺得氣血順暢許多,不再覺得頭昏腦漲,卻是手腳四肢仍是麻癢難耐,又與劉夢冬靠的這般近,總是男女授受不親,仍不免心中幾分尷尬,嘴裡說不出許多話,心頭幾股疑惑繚繞:「夢冬怎地對這芙蓉花陣這般熟悉,我從來不知他對陰陽五行八卦之術亦有所習,是了,還有哪,這青衣女怎會逃出夢冬的手中呢?縱是這女子突使奇功異術,但其身上大穴已為我所點,自是動彈不得,如何施展得開呢?」瑩月方才只道將青衣女抓回,一時之間並無思及這些細處,現下一想起來,只覺得疑點重重。莫道是..... ,瑩月正自尋思之際 , 只突然聽得空氣中「倏」地一聲,是那名青衣女子,其長鞭朝著劉夢冬揮舞而來,讓劉夢冬給閃過了,卻也劃破了衣衫多處,劉夢冬心下一驚:「怎地她還沒到醫廬呢?」

「你這個混帳、無賴小子!什麼三六姤、上九困之處,我可轉上好幾圈了,這算哪門子的鬼地方?存心想困住本姑娘....」他人話到一半,按耐不住心中幾口悶氣,又是抽鞭而出,劉夢冬只得一手環住瑩月,另一手硬生生地接了鞭,用力一扯,青衣女子險些摔倒,急智之下,將鞭鬆手,又迅雷不及掩耳的功夫從袖裡掏出兩枚暗器,咻咻幾聲就要過來,劉夢冬將右手長鞭擲出,兩枚暗器與鞭相撞,從另一處的芙蓉田遠遠拋去!

「姑娘!別動手,你方才食下的藥丸,藥氣一過,便會抵擋不住芙蓉花氣,咱門還是先出這芙蓉田要緊!」劉夢冬徐徐聲亮朗清清,又說道:「我確實有事相求與你,怎麼又會來相害?今日這掛陣確有蹊蹺,我也多有疑惑!信我一回吧!」

「好!你要想知道密笈林的事,最好是先保住本姑娘這條命。」那青衣女子高昂地說著,一副別人傷他不得的模樣。

這時,依舊身處劉夢冬懷裡的瑩月,渾身仍是麻癢,聽到青衣女提及密笈林三字相脅劉夢冬,心中大為惱怒,快意山莊的殺手竟也同人談起條件,口吻還這般見諒緩落。然,見眼前仍得待出得這掛陣,才能將這事弄清,還是靜了下來,一聲未吭。

「你跟著我,現下已入暮落時分,不出一會兒光景,就會湧起濃霧,只怕這樣,這卦相會更亂!最好搶在日沒前出卦。」劉夢冬這話一出,人便已躍出幾尺,幾番的東躍西閃,來到一處木樁繞成的方位,近處是兩條朝自己而來的直列木樁,這兩直列彷彿形成一入口,青衣女興高采烈的要闖入:「就是這兒了!」劉夢冬急攔住他:「慢點兒!這方位看來是巽形,出巽位不宜急躁,且入巽位之時,應借風使力,使風一吹再吹,無處不入、無物不動,有風乃有氣之流動,方能無孔不入。」劉夢冬這話稍一停頓,青衣女見這眼前翼霧漸起,卻無半點風,頓了頓腳,哼了一聲接著說:「你看,這霧都開始散了,又沒半點風,那咱們都別想出卦囉!咦.....,怎地.....我也覺得頭昏沈沈的了!」眼見青衣女似乎要站不住腳,一手還抱著瑩月的劉夢冬,只得用另一隻手先扶著他的背,即忙著說:「別運氣!看來我給你的藥丸藥力已過,我點住你肩隅二穴,毒氣不致衝至腦門,咱們快快出了這卦象,你應當還是撐的住!」

青衣女聽了劉夢冬的話並不運氣,低落的聲音問到:「怎們辦才好呢?人家可不想被困死在這個鬼地方呢?」他說著說著,眼眶竟紅了起來,低下頭,一滴淚就這樣掉了下來。劉夢冬看著青衣女桃紅般的粉頰上,水珠般的淚緩緩滾落,靈動的一雙眸子、傲然的睫上似是秋水漾起,一個孤弱身影佇立,猶如出水芙蓉般的叫人看傻了眼。

劉夢冬自幼在密笈林長大,除了老爺子和一喜怒不現的啞女外,沒和其他女子接觸,離開密笈林後,來到快意山莊,縱使遇著了山莊裡諸位出色女子,和他們相處上也多是殺人生意上的共事,他從未看過女子在他眼前淒然落淚的景象,見青衣女這般憂澀,內心忍不住也跟著哀憐了起來,然而,不知如何作狀安慰眼前這姑娘,他也只是輕聲說道:「別哭,死不了人的,我有個法子。但,需要你幫忙!」

青衣女抬頭看劉夢冬,已只住了眼淚,但粉頰上兀自留著兩條淚痕,有點哽咽的口吻說道:「幫忙!我該怎麼幫你呢?」

劉夢冬說:「咱們不是需要一道源源不絕的風嗎?我想到了個法子,我以內力打出一道氣漩,你將你的長鞭擲入氣漩中,長鞭隨著氣漩轉動,猶如風扇一般,便可有源源不絕的風出來,只是咱們得趕上長鞭轉動的速度,於卦口做伏狀而出!」

隨即,劉夢冬以單手運氣,手掌在近腰三吋之處反覆折回,挪氣成一球形之後,便將手掌上翻,甩手而出,一股氣團儼然往前拋出,在薄霧中闢出一條小徑。青衣女見狀立即將長鞭擲入那股氣團中,果然,長鞭隨氣漩轉動,猶如一道風扇吹起風來。

這風扇行走頗快,劉夢冬只趕緊抓住了青衣女的手,左足一點,身影跟著長鞭形成的風扇移動起來,速度就跟長鞭一樣快,只一下下的光景,三人已來到這木樁的最尾處,便是巽字的頂端,巳巳形的縫端處,劉夢冬見出口已到,右足落地的剎那,鬆手放掉青衣女,揚手抓住了仍在轉動的長鞭,回首一望整片芙蓉田,竟已濃霧四起,灰濛濛的一片,天上地上均成了一片暗沈的模糊,鬼嚎般的慘呼聲溢起,劉夢冬內心裡不由得暗暗驚呼:「真是走的剛巧,要不這伏羲冥神卦一旦入夜後招來孤魂野鬼入陣,能否逃脫就不是這麼容易的事了!」再回頭一望青衣女,只見其已臥倒在地,惻臥的右半邊臉浮上了淡淡的紫氣。

劉夢冬蹲下,輕拍著青衣女的臉,說道:「姑娘!姑娘!你聽的見我的聲音嗎?姑娘!」青衣女並未做任何反應,仍舊臥倒在地,劉夢冬右手搭住他脈搏,嘴裡喃喃說道:「糟糕,我身上的最後一顆定心丸已叫瑩月服下。這姑娘脈象奇亂,似是嚴重中毒,怎會這樣呢?他早在入芙蓉花陣之前就服過定心丸,縱算藥力已過,早在中毒之初,我已助其護住心脈,自是不至於毒發攻心,怎地看來,他中毒的跡象勝過過瑩月!」

便在此時,身在劉夢冬環抱中的瑩月緩緩開口到:「夢冬,放下我,我已無大礙!」劉夢冬聽到,只迅速的放下瑩月身軀,瑩月初立地時還稍有不穩,隨即站穩了身子,微微睜眼,雙眼盯著劉夢冬,喜怒難辨,跟著,又一眼瞥向臥倒一旁的青衣女,最後目光又轉回劉夢冬處,嘴上說道:「你!竟和這女子有掛勾?」劉夢冬撇開頭,不欲多說些什麼,冷冷說道:「掛勾?沒有!倒是這女子的來歷,我是真的感興趣。」瑩月放低了口吻問道:「興趣?」

劉夢冬跟著轉過頭望著瑩月:「是啊!鵲姬樓主要你們找龍蟠八方圖,這事我知,龍蟠八方圖與青衣女這一夥人的組織有關,這個我也知,但誰說探知這一夥人的秘密只能用逼問的方法,放的虎歸山才能抓得群虎歸,不是嗎?」

瑩月跟著問道:「那跟你的興趣有何干係?」

劉夢冬吁了口氣,眼神悠悠的望著遠處說道:「秘笈林,這姑娘與秘笈林有關係!」頓了一下,又是不疾不徐的回答到:「不瞞瑩月,這事與我幼時生活之處有關,這名青衣女子知曉的一些事,我相當納悶的緊,曾經,鵲姬樓主同我說過,我所生長的密笈林是一處隱藏的住所,要不是當真見到一個我從密笈林而出的人,他還真不敢相信江湖上有密笈林這個地方,而東方莊主在我入莊時對我說:『從今而後你要記住,你是為密笈林所棄的人,你的親生爹爹是個罪大惡極的人,你是他的兒子,你身上留著他的血,也背負著他的罪,你一出生就該是這樣的人,該是讓你的刀上染著血、掌上奪命無數,所以,老者識得你這本性,將你帶來快意山莊,教你做殺人買賣!便是教你學會作你自己,所謂物各有其所,這是你該歸屬的,等著有一天,你雙手染盡血腥時,便是你再度回到密笈林之時,等那一天到來,你將發現密笈林其實卑劣、醜惡的不堪入目,你會知道殺人者不僅是殺人者,而不殺人者又豈是真正不殺人?』.....」話到這裡,劉夢冬又是一頓,欲言又止的模樣,似是難以道出些什麼。

瑩月略思之後,跟著問道:「你如何得知那名青衣女與秘笈林有關呢?」

劉夢冬稍一回神,取出懷中一塊澄澈透綠、一吋見方的玉,又是振起精神說:「這玉是我自小即留在身上的,上頭的詩句與秘笈林有極大的淵源,外人不易知曉的,這女子不但知其淵源,還知這詩句實為一劍舞,是我...是秘笈林老者所獨創!」

瑩月知劉夢冬身世神秘,旁人問起時,他總不願多說些什麼,而關於秘笈林一事,他行走江湖時亦曾有過聽聞,今日聽的劉夢冬說他乃為秘笈林所遺棄之人,心下也跟著幾許好奇:「這秘笈林究竟是一處怎樣的地方,東方莊主是否與其亦有淵源呢?」

劉夢冬接著又說道:「我不過是想做好咱們這宗生意,早日尋得龍蟠八方圖,所以才斗膽認為以自己對密笈林的瞭解,我能從這女子身上找出些下落來,絕非是為了我個人。沒錯,是我放他往芙蓉花陣來的,我見這姑娘潑辣的很,解了他的穴,叫他來花姊姊這兒討罪受。」

瑩月一方面是因為感覺毒氣未全部散去,二來也是因為對劉夢冬這段話半信半疑,他難以相信劉夢冬純粹要讓一個姑娘討罪受,而使這種手段,縱然他平日鮮少與劉夢冬交談,卻也多少知曉他的為人,他難以相信他會這般耍手段,他心想:「這事絕非如此單純,但我現在卻無半點頭緒。」於是,也只低著頭凝思,一語未出。

而劉夢冬則隨著方才那番話,思緒跟著轉移,追記起了初見東方飄雨的情景,老爺子將他帶來見東方飄雨時,一幢幢雕樑畫棟的樓舍在眼前,一條條接著庭院的曲巷穿越。老爺子的手緊握著劉夢冬的小手,來到一處竹林圍繞的幽居,座落在大宅的最深處,清簡的布置與整座珠光寶氣的大宅形成強烈比照,老爺子來到竹舍外,先將劉夢冬置於屋外,一人入了內堂,劉夢冬透過橘橙的窗紙約略知曉二人攀談了許久,沒多久老爺子出來,將劉夢冬帶入內堂,只留下一句:「夢冬,今後這就是你的歸處了!」旋即走人。而東風飄雨初見劉夢冬的那一席話,末處更還有:「到底還是我快意山莊會勝過密笈林,雲馳這老頭居然將你帶來這兒,那我就讓他知道何為殺人的藝術?看是殺人的人是虛,還是不殺人的人是實,哈哈哈...,你叫劉夢冬是吧!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真正屬於密笈林的是我這個殺人者!哈哈哈...哈哈哈..」

那年,劉夢冬才九歲,耳裡聽了一堆殺人不殺人的話,還麼不著頭緒時,嘴上只敢問道:「我....今晚睡哪兒?」而窗外的秋末初冬的風吹進來有點冷冽!

這般沈吟了半晌,劉夢冬回過神對瑩月說道:「眼前還是趕緊為你們解消了毒氣為要。」

順著眼前這條小徑走去,不住地從兩旁聞到各種奇異的花香,只是暗藍的天色下,無法看出這花的外貌。三人約莫再走上一刻的光景,見得前方一處紅燈籠相映下朦朧可見的稀疏竹影,再向前數步,來到醫廬前的籬笆處,只見籬笆上佈滿青竹絲,一條條青影籬笆上竄來竄去,偶爾擠落一兩條下去,又跟著爬上籬笆。

此時已夜幕低垂,天上繁星點點,月兒也圓的像珠盤似的。劉夢冬向著醫廬朗聲說道:「花姊姊在嗎?夢冬有急事相求,前來叨擾,煩請花姊姊出來相見!」

夜風四面八方拂來,劉夢冬見懷中青衣女子,臉上毒氣已發作至頸上,暗暗心驚,卻又不見有人出來應門,於是再提高了嗓門問道:「曼陀仙子,我與瑩月不請自來,還盼見諒,實是有要事相求,仙子相助之後,夢冬自當報答這份恩情。」

隨即一名女子,身著紅衣紅裙,媚態百生,嬌柔的模樣倚著門欄處,嗲聲說道:「我道是誰來了?原來是通曉陰陽五行八卦的夢冬你呀!莫怪乎這個時刻能安穩的站在我這屋舍前,咦!咱們武功卓越的瑩月女俠也來了,還有位俏麗的姑娘呢?咿!面泛紫氣、呼吸紊亂,看來這姑娘中毒不淺啊!」

「的確,這姑娘中毒頗深,曼陀仙子,這姑娘是咱們找龍蟠八方圖的重要線索,你定要救他,若仙子能救得了他,找到龍蟠八方圖便指日可待!也算解決了一個任務!」劉夢冬如此說道。

瑩月略顯氣有不足的接續著說:「這女子是那幫青衣人手下的,看來還有點重要性,我想你對這事好奇吧!」

曼陀仙子笑呵呵的說著:「話雖是這樣說,這任務原本我也接,但咱眾人也知道,我回到醫廬內,最是厭惡人來叨擾,便是樓主也不能未經我同意就擅自闖入,唉!這美好月色、清風徐徐的夜裡,怎能容得下半點喧囂呢?」曼陀先子這話未歇,細看了瑩月額上鬢邊幾痕淡紫之氣,接著說道:「呵呵,我瞧,瑩月你身上似是也染了些毒氣罷!」

此時,瑩月確實覺得全身無力的很,他盤算自己從進芙蓉陣中了毒氣撐到現在,已有一個半時辰之久,雖是後來服下一顆定心丸,無虞毒氣攻心。卻是後來仍感到幾股毒氣在體內繞來繞去,愈想運功散去,愈是感覺毒氣會衝上腦門,只得止住要穴,免的毒氣在體內游走了起來。聽的曼陀仙子這樣嬉笑漫談的口吻,瑩月心下頗為惱怒,想到這陣仗就是眼前這談笑風生之人所設,便一口氣難以吞下,隨即揚起頭勉力展顏,說道:「呵!莫要仙子操心,我這毒並不礙事。你瞧,我這劍氣還能揮出幾丈!」瑩月這話一出,順勢抽出劉夢冬腰帶上一軟劍,啪地一聲,軟劍在昏澄的空氣裡閃出幾道白光。瑩月只以右掌貼著劍柄,任他掌心如何翻轉,劍就是不落地,呵地一聲,左掌接劍,橫式一揮,竹欄上的青竹絲,竟被砍落了一大半,一塊塊的散佈地上。

劉夢冬素知瑩月功夫了得,一把雙刀在手,恍若白水游龍,簡直出神入化,卻不知瑩月在內力受限、難以施展的情況下,也能將軟劍喻做雙刀,如二刀合併,以一招孤星寒月劃出劍氣。一旁的曼陀仙子看到,也不禁詐然道:「瑩月果然是一身真功夫、好本領,那像妹妹我就只懂得使毒....」曼陀仙子這話未完,劉夢冬就岔了進來,說道:「是啊!說起用毒,誰人不知花姊姊是毒中之后呢?姊姊您配毒天下無人能出汝之右,就說起那芙蓉花氣好了;這芙蓉花氣原是清香甘貽,聞之可喜樂心情,姊姊將芙蓉花種在憩湖畔,憩湖畔邊滿是楊荊水仙,二種花氣混在一起,便成劇毒。」

聽得劉夢冬這一論,曼陀仙子媚聲揚起,嫣然笑道:「呵,我說啊!夢冬弟弟就是這點得我心,醫理數術亦略有精通,但,這回你可錯看了我這毒了,要知,今兒個,是什麼季、轉什麼風了?」

劉夢冬心頭細數,嘴上喃道:「已是初十日,轉西風了,而憩湖畔在芙蓉花田的右首,正巧花氣不會相混,這麼說,今兒入的芙蓉花陣是沒毒氣的囉!」

曼陀仙子細耳聆聽後,嘴上連著兩句「孺子可教也」,跟著說:「沒錯!根本沒毒,只不過一但如了我這伏羲冥神卦,卦象裡幻術四生,你所感受到的毒氣籠罩、四肢麻癢,全是內心魔障,若能有極高入定的功夫,即可不入魔障,但,若是你一但信上你中了毒,便可真會如中毒一番,直至你能活著走出卦,要不也極有可能死在我這陣丈裡,呵呵,若是真能死在我芙蓉花下,作個花下亡魂,亦豈不美哉!」

曼陀仙子這話說的輕聲柔軟,就如要融化的糖一般,嬌嫩雪白的臉上,細眉微揚,看似柔弱不堪一擊的外貌,怎樣的心腸卻叫人難以捉摸,近身的芳香四溢,多少男人接近都想咬上一口。瑩月和劉夢冬聽上這一席話,均各自生了想法,瑩月心想:「這樣看來,我應並未真正重了毒氣,只要離開那卦陣,即應屬無事才對,怎地卻是真的身感不舒服,尤其是眉心上,總覺幾股氣流亂竄。」

而此時,劉夢冬卻不禁憂心起來,其心下自忖:「既然一開始就沒毒花氣,那我給那青衣姑娘的藥丸豈不是害了他,我原是想說物物相剋,才將這亦屬毒物類的定心丸先給青衣姑娘服下,如今既然所欲剋之物並不存在,這定心丸豈不成了毒物,哎呀!真當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是啦!一定就是這樣,要不我根本未服任何定心丸,只憑藉著我對這陣仗的熟捻,也安然地出卦了,再想想瑩月,瑩月是後來我誤判中毒,才給的藥丸,其服藥晚,中毒也較淺。」

曼陀仙子見二人均沉默了起來,又是清笑一聲,說道:「哎呀!我說你們別想太多了,看在仙子我今夜心情好的很,你們中的毒我倒是輕易可解,瑩月!我瞧你這模樣,定是在一個半時辰前曾服過驅心劑一類的毒物,你中毒並不深,我替你扎上幾針也就沒事!」

瑩月聽了曼陀仙子這話,疑惑的問道:「驅心劑?」

劉夢冬早知瑩月有不解之處,趁這話一出,順道:「就是定心丸,於毒陣裡驅心亦即定心,故名定心丸。我原是要相助於你,卻反害了你,唉!」

「算了!要非你入陣相助,我還真以為我中了毒氣,出不得卦,也是性命勘憂。」瑩月和緩的口氣道出,還不時望著一旁臥地的青衣女,跟著問:「哪這丫頭呢?」

瑩月這樣一問,劉夢冬也正有疑問:「是啊!這姑娘脈象亂的可怕,像是中了劇毒,可他也只服過定心丸,再加上又並未真有毒芙蓉花氣存在,怎會這樣呢?」

曼陀仙子先是一聽,隨即撘上那名女子頸上的脈,搖了搖頭,又是跟著往他四肢摸去,低頭凝思,跟著驚嘆道:「真是奇特了!我只在書上看過這樣的東西,沒想到真有這樣的人。沒錯,是驅心劑,但,這丫頭體質太過於特殊,驅心劑乃極火之物,由火山岩漿礦物鍊製成;而這丫頭竟有屬極金一般的體質,助長了熊熊烈火炎燒,才會這般。這下可有趣的緊了。呵呵!」

跟著一語笑畢,曼陀仙子翩然入了醫廬內,取出一雕刻極為雅致的木箱,拿出幾枚銀針,往瑩月上身數要穴扎下,隨著一針針的扎下,瑩月的氣色跟著好轉,約莫半盞蠟燭光景,瑩月已覺全身舒體通暢、好不開懷。

看過了瑩月,劉夢冬遞上了青衣女,曼陀仙子依舊在同樣的穴上為他扎上幾針,一邊扎針一邊說道:「這丫頭的毒我只能先止住,我看啊!若未能在一個月內尋得崑崙山鎖陽、密葉紅門蘭二種植物加上天山雪水所調製的藥方,這丫頭也是無救。」

劉夢冬一旁看著臉上紫氣稍退、卻依舊昏迷的青衣女子,瑩月觀出他神色凝重,似是過分擔心了這名女子的安危,又是心下一疑:「他究竟在擔心些什麼?」隨即劉夢冬開口問道:「崑崙山鎖陽、密葉紅門蘭?」

「這二位藥材倒是好尋,只是路途遙遠了些,時間上有點趕,再加上天山雪水,就更耗時了,再說吧!這丫頭的命有沒有這麼值錢,還得先問過鵲姬吧!」曼陀仙子說道。

劉夢冬又跟著問道:「路途之事倒還好,我若以輕功、快馬,輪番使上,應是來的及取回。」

曼陀仙子噗嗤笑了聲,又接著說道:「你一人來回當是可以,若再負上這名女子呢?」

劉夢冬顯有疑惑的說道:「這名女子?」

「是啊!這藥材若非新鮮時服下,就等於廢物一般,他自然得跟著去啦!再跟你說吧!隨行之處,還需有個懂藥理的人為他調氣呢?呵呵,我看啊!別白費心了,要找龍圖,再另尋它策吧!」

劉夢冬還欲開口再問更多,曼陀仙子卻先出聲道:「著騰了這幾下,我可累了,你們速速離去吧!仙子我今夜可是菩薩心腸大作,別惹的我煩心了!」

劉夢冬知曉曼陀仙子的脾氣古怪,白日裡一副清新脫俗、不可褻玩焉的模樣,夜裡卻又是一番極盡騷弄的媚態百生,發起怪脾氣來,當真是狠過快意山莊的諸位高手,於是也沒再應聲什麼,隨即同瑩月離開,找了一處近醫廬的林地,三人便在此處歇著,待得天曉時,晨光拂走了霧氣,再打算回朱雀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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