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我在后来，抄了台湾诗人叶落的一首诗《寄》给愫寄去，没有写进我自己的一个字。
慧，认识你是个错误
夜，漫长长的
夜里总有小猫的脚步姗姗
一如你的姗姗而来
而我筑梦的斗室
在我筑梦的小溪畔
免不了有绵绵的情话
免不了有个长长的甜甜的
吻，在你的小红
在你的柔柔的长发
在大大的眸子
夜，总是要逝去
逝去，一如你的匆匆
一如你的悄然
而留下一串亦真亦假的情
留给我一些回忆，一些惦念
遥遥的，绵绵的……
夜，总是要逝去！
(二十)
大四下学期，做毕业论文。由于没有课程，日子显得既松散而又紧张，大家每天
都去实验室，为毕业论文做准备，甚至晚上还有许多人到实验室里去继续做实验。这
时候，男生们大都扎了女朋友，她们当中有本校的女生，也有外校的女生。由于要毕
业，大家在一起打牌下棋的少了，用更多的时间去陪女朋友。我们宿舍里，除了我一
人睡一张床之外，他们的床上，几乎每晚都是两个人睡，其它男生宿舍也基本上差不
多情况。
我偶尔还给娟写去一封信，大都没有回音。这时候，梧桐树的叶子已长得很茂盛
了，春天的脚步在这一年象是走得特别急。
３１这段时间，象是和他的女朋友一直在闹情绪。他们每晚在床上斗嘴要斗到半
夜。终于有一天，我们发现３１有两天没回宿舍了，大家有点疑虑，就拉开他的抽屉，
竟发现３１写下的一封遗书。遗书上称，他和他的女朋友去了黄山，将在那里一起自
杀。
我们年级的人一下子慌了起来。立即报告系领导，系里便组织我们年级的学生，
一起上黄山，去寻找３１和他的女朋友。
我们一行六七十个学生，乘火车去黄山，在黄山主要通道分头去找，找了三天三
夜，也没有找到３１和他的女朋友。到了第四天，学校打来电话，说３１和他的女朋
友已经从黄山回学校了。我们一回到宿舍，就把３１围住骂了一顿，说这世界上没有
比死更不值价的事了。３１说，他和女朋友本来计划好了到了黄山顶上就跳下来自杀，
可当他们在山顶上看到日出时，他们惊住了，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３１说：“我
们不自杀了。”他的女朋友说：“嗯。”３１说：“我们回去好好生活。”他的女朋
友说：“嗯。”“我们再也不吵架了。”“嗯。”“永远好好的活着。”“嗯。”“
我们要永远相爱。”“嗯。”最后，３１的女朋友把３１推倒在地上，抱住３１说：
“我爱你。”
这时候，学校里几乎每个晚上都有毕业舞会。但毕业生大都没有心情去，有时去
也只是为了朋友。星期六晚上，我们班举行了毕业舞会，大家却都去了，唯有根号２
没有去。
这次跳舞的女生特别多，男生们几乎把他们的女朋友全带来了。我陪肉包子、米
老鼠各跳了一场就离开了，去她们女生宿舍找根号２。当我来到她们楼下时，发现根
号２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站在宿舍窗口拉弗兰克的小提琴奏鸣曲里的一个乐章，
音乐弥漫出一股忧郁的气氛。当我走上去推开她的宿舍门时，根号２这才轻轻地放下
小提琴，竟说：“我知道你会来的。”
我说：“大家都在等你，我想请你去跳一支舞，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跳舞了。”
根号２把脸重新转向窗外，说：“没有人等我，四年来，没有人等我。”停了一
会儿，根号２又说：“我们不能在这里跳一支舞吗？”
根号２说完就按下手边录音机的键，象是早已安排好了一样，从录音机里流淌出
柴柯夫斯基《睡美人》里的圆舞曲。我走过去，手刚握住根号２的手，根号２却放开
我的手，说：“那次是你给了我最美丽的一个夜晚，四年大学没有人太在意我。在这
个学校里，没有一个女孩会象我这样，女孩的身子进来，还是女孩的身子出去，我一
直想有个机会做一次女人，这是我能够从这所学校带走的最好的东西，它应该还是我
青春里最浪漫的一次记忆，是我四年大学生活里最值得回味的一次经验。但我一直没
有。我知道你今晚会来，会给我这个机会，我读过你的诗，你的诗中写过许多关于那
个红色的印象。还记得你曾经惊讶你随手扔掉的一首诗却在校刊上登了出来吗？是我
给你投出去的。你诗中红色的描写给我的印象太强烈了，我想知道那个红色，象你诗
中流出来的那样的红色，那个红色能让我成为一个女人，它也将是我从这个学校带走
的最值得珍藏的记忆。这是我今晚等你的原因，我知道你会来的。”
我突然不知所措，却犹犹豫豫地向根号２走过去。我们在这个学校里都象是曾经
痛苦不堪，在忍受着某种东西，我们一直生活在隐痛里。当我的手向根号２时伸过去
时，她的脸上竟满脸泪痕。我突然想起多少次看到她在图书馆在教室在操场她一人孤
独的身影。在深藏的红色里，一个女孩渴望燃烧，在红色里燃烧……
我没有再迟疑，伸出双手开始慢慢解开这个女孩的胸衣，有一种神圣的感觉。此
刻，我的眼前闪耀着红色，象是太阳在身体里燃烧。当她的胸脯完全坦露在我的眼前
时，我仿佛看到她的胸里滚动着红色，在那红色的火焰里，还有一个女孩的哭泣声，
我的心在红色的火焰里微微颤抖着……
毕业分别的时刻终于临近了，每个都在尽力表现着他们对学校对同学的最后一份
眷恋。全班三十几个学生，近三分之一的人走上了社会，另三分之一的人大多在南京
和北京两地读研究生，还有近三分之一的人将去国外深造。其中，３１去北京读研，
３２在本校读研，３３和３４一个将去美国、一个将去加拿大读书。根号２回云南，
肉包子回无锡，米老鼠去了天津，我则留在了南京。
就在我们每个人都快要离开学校的时候，我们班上从大连来的一个男生突然宣布，
他要在毕业前在学校里举行一次婚礼仪式，然后他和猴子一起去大连正式登记结婚。
这个消息一宣布，所有的人都感到有些震惊，但大家立即就兴奋起来，并且分头组织，
买酒、买糖、买水果，当天下午就将一间教室装饰出一派喜庆气氛出来。晚上，两个
班的学生全去了，大家喝酒，唱歌，祝福他们，说着告别的话。最后，大家竟都哭了，
互相抱在一起。肉包子抱住我，说：“我要结婚。”我说：“好的，我们结婚后干什
么？”
“你就天天干我。”
“干完了呢？”
“你再干我。”
“那我们今晚就干。”
“今晚就干？”
“今晚就干！”
“到什么地方干？”
“到学校最高大楼的楼顶上干。”
“在那里干？”
“在那里干。”
“在那里……我……们……干！”
